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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勒诺尔始终相信自己注定要过上更为优雅的生活。她出身贫寒,嫁给一位在市政府任职的小职员,居住在一条喧闹街道上的顶层公寓。她缺少华丽的服饰,没有珠宝的装点,也从未参与那些能让她展现自我的高端聚会。每当黄昏时分,看到那些衣着华美的女士们乘坐马车前往歌剧院,心中便涌起无尽的委屈和怨恨。
她的丈夫夏尔是个善良而朴实的人,深深深爱着艾米丽,但对她心中那团永无止境的渴望,他却感到无能为力。夏尔最大的快乐便是用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钱,为艾米丽挑选一束她喜爱的紫罗兰。
某个夜晚,夏尔回到家中,手中高举一个信封,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你看,这是什么!”他激动地叫道,“一封请柬!统计局局长和他的夫人邀请我们参加年度晚宴!”
艾米丽接过那张金色烫印的请柬,心中却没有一丝欢愉,反而将它扔回桌上,泪水夺眶而出。
“我能穿什么去呢?”她绝望地询问,“我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我不想去,你把请柬给同事吧,他们的妻子比我更合适。”
夏尔的反应让她感到错愕,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亲爱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平时总是待在家里,这次出去透透气也好。衣服的事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或许……或许用四百法郎为你做一件漂亮的裙子?”
四百法郎!那是他们本打算用来购买新猎枪的积蓄,夏尔梦寐以求的。艾米丽犹豫不决,但对奢华晚宴的渴望最终压倒了理智。她轻轻点头,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是……我连一件首饰都没有。我看起来会像个穷人家的主妇,我宁愿不去。”
夏尔感到无计可施,突然灵光一现。
“去找德·圣克莱尔夫人,她很富有,也许能借你一些首饰。”
艾米丽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从未想过这个主意。
次日,她造访了德·圣克莱尔夫人的奢华公寓。那位夫人热情地接待了她,打开一个满是珠宝的盒子。
“挑吧,亲爱的,随你喜欢。”
艾米丽贪婪地凝视着那些闪烁的宝石,最后目光落在一个黑色丝绒的首饰盒上。里面没有项链或手镯,而是一枚用整块黑玉雕刻而成、绣在男士外套上的胸针。那是一枚精致的骷髅头,眼睛用两颗细小的红宝石装点,嘴里叼着一朵小小的银玫瑰。它散发出一种哥特式的、忧郁而高贵的气息,与周围那些璀璨的钻石截然不同。
“我可以试试这个吗?”她几乎是低声请求。
“当然可以,这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留下的古董,现在没人再戴这种款式了。你喜欢就拿去吧。”
艾米丽将那枚骷髅胸针别在朴素的裙子上,瞬间,整件衣服仿佛注入了灵魂。她感到自己不再是平庸的艾米丽·勒诺尔,而是一个充满神秘故事、引人遐想的贵族女性。
在晚宴上,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所有人都注意到她那枚独特的胸针,纷纷赞赏她的品味。她沉浸在虚荣的满足中,翩翩起舞,直到凌晨才和丈夫疲惫地回到家。
回到家中,在镜子前脱下外套时,她发出一声尖叫——那枚骷髅胸针不见了!
他们开始疯狂寻找,裙子的褶皱里、大衣的口袋中、回家的路上……所有地方都找遍了,但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夏尔再次出门,沿着他们走过的路一直找到了天亮,依然一无所获。
绝望之下,他们决定赔偿。夏尔动用了父亲留给他的一小笔遗产,还四处借款,以凑够所需的金额。他们找到了珠宝店里最有经验的工匠,详细描述了那枚胸针的样子。工匠告诉他们,那种老派的黑玉雕刻,搭配宝石,价格不菲。最终,他们花费了三万六千法郎的巨款,定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胸针。
新胸针被放回首饰盒中,艾米丽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它归还给德·圣克莱尔夫人。
“真抱歉,我回来得太晚,没来得及取下。”她撒谎说。
德·圣克莱尔夫人甚至没有打开盒子,只是淡淡地回应:“没关系,亲爱的。”
为了偿还这笔巨额债务,艾米丽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辞去了女佣,搬进了更小的阁楼。艾米丽不得不学习洗衣、做饭和讨价还价。她每天提着沉重的购物篮去市场,与那些曾让她嗤之以鼻的粗俗女人争论。她的双手变得粗糙,头发失去了光泽,那个曾经娇艳动人的少妇,变成了一个过早衰老、脾气暴躁的妇人。夏尔晚上也要去做抄写员的兼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债务终于还清了。一个星期天下午,艾米丽在香榭丽舍大街散步时,突然看见德·圣克莱尔夫人。她依然那么年轻、优雅、美丽。
艾米丽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你好,珍妮,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艾米丽·勒诺尔。”
德·圣克莱尔夫人惊讶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憔悴的女人。
“天哪,是艾米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艾米丽苦涩一笑,向她讲述了那段痛苦的往事。
“……都是那枚该死的胸针,让我们付出了十年的代价。”
德·圣克莱尔夫人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抓住艾米丽的手,大声说道:
“你是说那枚骷髅胸针?”
“对,就是它。”
“哦,我可怜的艾米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枚胸针……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黑玉和宝石,只是用玻璃和石膏制成的仿古工艺品,最多值五十法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