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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俞国林、王建（分别为中华书局编审与副编审）
“天妤”，这位沉睡千年的飞天少女，在神秘的空间元境中被唤醒。她回忆起千年前的往事，发现当时的洞窟遭到破坏，壁画脱落。如今，她决定走入人间，收集那些破碎的碎片，并努力复原壁画，重振人间的文化底蕴。“天妤”并非来自玄幻小说的角色，而是一个虚拟的数字化人物。在过去的一年中，她通过收集壁画碎片的故事线，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进行数字化演绎，向全球传播中国文化，赢得了众多粉丝的喜爱。
数字人是指利用计算机图形渲染、动作捕捉、深度学习和语音合成等技术创作的虚拟或仿真角色。2022 年，数字人迅速崛起，除了“天妤”，还有中国文物交流中心的“文夭夭”、新华网的“筱竹”、浙江卫视的“谷小雨”、敦煌研究院的“伽瑶”、国家博物馆的“艾雯雯”、中华书局的“苏东坡数字人”等等。他们或担任文化场所的导游，或成为文化短剧的主角，或在对外传播中充当文化大使，用新颖的方式讲述传统文化的故事。
超写实“苏东坡数字人”光明图片
技术与文化的深度结合
虚拟数字人作为传统文化的新载体，完美融合了传统与科技的美感，塑造出全新的 IP 形象。许多数字人以传统文化为主题，其外观本身就是对这一文化的视觉呈现。例如，“天妤”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古代飞天形象和唐代女俑，她的服饰轻盈飘逸，妆容典雅，发型为“双环望仙髻”，金、银、铜等多种材料制成的头饰各具特色；她所佩戴的松石花钗和珍珠流苏花钿等饰品，均基于历史文献和唐代出土文物进行设计；妆容如黛眉、桃花妆等，也都还原了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唐代女俑妆容。观众通过欣赏“天妤”的形象，得以与中华传统服饰文化亲密接触。此外，由“天妤”带来的“凤凰妆”视频，频频登上热榜，激发了无数青少年模仿国风妆容的热潮，甚至引起全球美妆达人们的竞相效仿。
然而，数字人的设计与制作并非易事，既需技术的支持，也需文化的根基。传统文化数字人的创作过程，实际上是对传统文化的研究、整理、运用与传播。例如，为了让“苏东坡数字人”更真实，中华书局在其庞大的古籍数据库中进行广泛搜索，利用精心设定的关键词，找到了与苏东坡形象相关的古籍文本。同时，借助图像搜索技术，收集了从宋代至清代关于苏东坡的 100 多幅画作，涵盖单人画像与群像作品，经过权威专家的校验，最终确定了超写实“苏东坡数字人”的每一个细节。由此可见，“苏东坡数字人”的设计与制作，既是对相关古籍文献和艺术作品的整理与研究，推动了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超越了单纯的学术研究。
虚拟数字人“天妤”光明图片
从外在吸引到内在价值
数字人如要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发挥真正的作用，虽然可以从外表吸引观众，但最终还是要靠其内在的价值。开发数字人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观赏，更是为了实际应用。2022 年被业界称为“数字人元年”，此时数字人相关应用刚刚起步。在传统文化领域，数字人应用的场景愈加丰富。
2022 年 7 月，身着汉服的“艾雯雯”在国家博物馆正式上岗，穿梭于各展厅，为到访的全球游客介绍馆内 140 多万件文物。中国文物交流中心的“文夭夭”，不仅在各大博物馆提供讲解和导览服务，还担任“文博虚拟新闻官”，经常随展览走出国门，传播中华文化。
虚拟数字人不仅能“讲话”，还能够“表演”。以“天妤”为主角的短剧《千壁寻踪》及其番外一经推出，就吸引了大量观众，视频播放量已突破 3 亿。通过这些短剧，观众领略到即将消失的巾舞的魅力，体验到“反弹琵琶”的绝妙，深刻理解围棋文化的博大精深。就这样，“天妤”轻盈地从中华传统文化中走来，作为一个虚拟数字人，她将传统之美与现代科技相结合，开启了中国传统文化在元宇宙及海外传播的新篇章。
在传统戏曲领域，数字人同样活跃。京剧中已经出现了“梅兰芳孪生数字人”，而粤剧界则有了粤剧数字人“小勤”，秦腔数字人代表则是“秦筱雅”。“梅兰芳孪生数字人”甚至在梅兰芳大剧院与观众深情互动：“距离我上次登台已经超过 60 年，没想到我们又重逢了。”在这一时刻，数字人不仅复现了梅兰芳的形态、声音和面部表情，也让人们看到了传统戏曲振兴的希望。
可以说，数字人的最大魅力并不在于新技术的研发和网文、网游等传统业态的转变，而在于为戏曲等高度依赖现场表演的传统行业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彻底改变了人们对物与我之间关系的认知。
既要聚焦深度，又需灵魂赋予
数字人让许多文化瑰宝重新“复活”，通过科技手段将传统文化带入日常生活，焕发出新的活力。然而，数字人的建设才刚刚起步，许多方面仍需改进。其中，内容生态是制约数字人发展的主要瓶颈。即便在虚拟世界中，数字人的存在仍需现实内容的支撑，需要充实的“故事”来吸引观众。只有这样，数字人才会具备吸引眼球的外表，同时拥有丰富的内涵。
例如，中华书局的“苏东坡数字人”，仅有外形的“物理真实”远远不够，还需实现“精神真实”。为此，中华书局特别建立了“苏东坡专题数据库”，并开发了多个维度的“苏东坡主题知识图谱”。依托数据标引体系，可以生成各个维度的知识图谱，等同于将苏东坡多彩的人生与精神世界构建成一个数据网络，并将其灌输到“苏东坡数字人”的智能中，从而为其注入灵魂。后续，中华书局还将加强对“苏东坡数字人”的人工智能训练，使其能够像苏东坡一样进行认知、思考、表达和行动，最终实现苏东坡在数字世界的“复活”。
近年来，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等技术的创新速度不断加快。数字人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入并重构歌舞、影视、戏剧、文博等多个文化行业。数字人的出现和应用是文化与科技融合的体现，也是人类认识自我的过程。未来数字人的发展方向仍然无法预测，但我们希望大家以开放包容的态度面对新理念，拥抱新技术，扎实基础，立足于文化的价值属性，共同推动行业转型升级，在文化与科技深度融合的时代中，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光明日报》（2023 年 01 月 04 日 13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