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AI超越作家，人类创造力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新华社北京 6 月 6 日电 题：当 AI 写作超越人类，创造力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新华社记者张云龙

不久前，作家刘楚昕以其小说《泥潭》获得了漓江文学奖的虚构类荣誉。在领奖时，他深情回忆了已故女友对他的支持，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刘楚昕的作品深深根植于人类的生活和情感之中，这与人工智能（AI）依赖算法、缺乏情感波动的内容生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 AI 无法体验人类的情感波动，但随着技术的进步，AI 在创作与想象领域逐渐对人类构成了挑战。人们不禁要问：如果 AI 的写作能力超越了人类作家，人类的创造力是否会受到威胁？

用户在 DeepSeek 手机客户端上提问（2025 年 2 月 17 日摄）。新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就在刘楚昕演讲的前一个月，科幻作家刘慈欣在与多位作家进行交流时，分享了他对 AI 写作能力飞速提升的感受。

刘慈欣坦言，他的写作激情已经不如年轻时那般强烈，创作中常常遇到瓶颈，唯有不断努力和反思。他曾把自己一部小说的某一章节交给大型语言模型 DeepSeek 进行续写，结果令他大为震惊。

“看完后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它确实写得比我更出色。”刘慈欣表示，“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

在他看来，写作的最大乐趣在于创造出一个由自己科幻构思延伸而来的世界和故事。当 AI 写作开始超过人类时，人类创作的意义将会发生改变。“作者的精神身份将完全转变，我们不再是那种至高无上的创造者，未来可能会变成一种未可知的角色。”

刘慈欣并非唯一一个感受到 AI 冲击的创作者。在中国的文学和艺术界，对于 AI 是否能够取代人类创造力的问题，正在展开广泛的讨论。

2025 年 5 月，观众在文博会腾讯展台了解 AI 产品。新华社记者 肖恩楠 摄

科幻作家韩松认为，AI 可以作为人类创作的“合作伙伴”。“AI 汇聚了丰富的知识，能够激发创意思维，提供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案。然而，人类创造力中某些元素——独特的生活经历、无意识的顿悟以及非理性和不确定性——是 AI 所无法具备的。”

他进一步指出，创造力与人类的意识和情感波动息息相关，而这一点在现有的计算机技术中尚未完全解决，因此目前来看，人类的创造力很难被 AI 所超越。他解释道：“AI 的功能受限于算法所能覆盖的范围，而创造力常常源于人类意识中神秘的运作机制。”

韩松认为，通过人机合作，AI 能够拓宽科幻创作的边界。“AI 可以分析庞大的数据，发现人类可能需要多年才能察觉到的联系，生成开创性的想法，提供全新的解决方案。”

2025 年 3 月 27 日，在北京首钢园的沉浸式科幻空间展厅，参观者戴上头显装置，体验星际奇航旅程体验项目。新华社记者 魏梦佳 摄

然而，不少创作者对此持有更深的忧虑。

导演与编剧俞白眉指出，AI 正在全面渗透文化创作领域，其发展速度远超人们的预期。他表示，AI 不仅能模仿人类的创作模式，还可能最终突破人类的想象力极限。

“AI 能够通过算法分析、模拟和重构人类作品中我们自己未必察觉的规律。”俞白眉说，“一旦这种能力成熟，可能会使我们在艺术创作中感到无能为力。”

他将 AI 比作“尚未能言语的神童”，潜力巨大。“如今我们认为人类的情感复杂且无法公式化，但 AI 的发展表明，这种复杂性背后或许潜藏着数学规律，而我们当前尚未具备足够的能力去理解它。”

还有一些人持更为中立的观点，认为正如摄影、电影和数字媒体的出现并未终结传统艺术，AI 的到来也不会抹去人类创造力的价值，反而可能推动创造力向未知领域的演进。

艺术与技术的关系正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随着 AI 能力的不断增强，创作者们面临着新的挑战——在这个人与 AI 共存的时代，我们必须重新定义人类创造力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