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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绿坝”曾是80、90后上网时最不喜欢的存在，那么如今年轻人心中最刺眼的符号或许就是“青少年模式”了。自2021年《未成年人保护法》实施以来，互联网企业纷纷在产品中增设“青少年模式”，以落实未成年人的网络保护。
启用青少年模式后，用户会遭遇登录、使用时长以及内容观看等多重限制。例如，某知名视频网站的青少年模式启动后，主页推荐的内容多为公益视频、学习讲座和纪录片等教育性节目，以及各种早教启蒙类动画片。
显然，这一代互联网原住民并不愿被视作“小孩”，因此规避这一模式便成为青少年间热议的话题。在“卸载重装绕过青少年模式时长限制”、“忘记密码重置密码”等破解方法被互联网公司逐一封堵后，这些年轻用户并未就此放弃，反而将目光投向当前各大厂商推出的AI产品。
近期，多位家长反映，他们的孩子在使用字节跳动的AI助手豆包时，答案下方常常附带抖音短视频链接，点击后会全屏播放视频，通过上滑手势可以无限浏览新内容。诸如“相当于在豆包里发现了抖音”、“我对此非常担忧，不希望孩子接触娱乐视频”的抱怨，真实反映了家长的心声。
有媒体经过测试发现，豆包推送的视频与抖音的机制几乎相同，用户观看的内容类型越受欢迎，系统便会针对性地推荐相关视频。很快，豆包方面便推出了未成年人保护模式，以便家长通过特定操作关闭某些功能，从而有效防止孩子在使用设备时出现不当行为。
对此，豆包方面表示，一旦家长输入密码开启未成年人保护模式，推荐视频、浏览第三方网页、与豆包之外的智能体对话以及AI创作功能将会关闭，而翻译和深入研究等功能仍可正常使用。
如今，这些青少年的父母大多是80、90后，他们对于“青少年沉迷网络”的危害有着清晰的认识，通常会严格控制孩子使用短视频、游戏等娱乐类APP的时间。然而，显然，他们对AI应用这一新兴技术可能成为孩子沉迷网络的新途径却意想不到。
这一现象的本质，恰如英国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所言的科技三定律所阐述：“任何在我出生时已存在的科技，都是世界本来的秩序；任何在我15至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而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法则的，必将受到惩罚。”
作为一项新兴技术，2022年底崛起的AI大模型对于已为人父母的“中登”群体来说，堪称是典型的黑科技，基本符合“违反自然法则”的定义。因此，在这些父母的眼中，豆包等基于AI大模型的产品与以前的抖音、小红书并无二致，甚至忽视了AI应用在学习上为孩子提供解答和成为隐秘伙伴的潜力。
不仅仅是家长的反应，青少年用户的敏锐行动力也可能超出了字节跳动的预期。
问题来了，虽然AI应用在成年人群体中的普及率并不高，大多数用户只是浅尝辄止，但为何青少年却能迅速发现这些隐藏的漏洞？或许，豆包与抖音之间的深度联动正是关键所在。
作为国内众多AI助手中的新星，豆包去年春季凭借独享抖音这一庞大用户流量池迅速走红。
当时，字节跳动为了推广豆包，甚至“封杀”了其他AI产品的广告，迫使Kimi等大模型厂商转向小红书和B站。从去年春季到现在，豆包的广告在抖音几乎随处可见，使其稳居各大AI应用的榜首。今年5月起，抖音开始接入豆包的AI功能，用户无需跳出界面便可在抖音中使用豆包的对话、写作和图像生成功能，豆包同样能够引用抖音中的短视频。
抖音与豆包的互通，不仅使抖音用户可以在App内体验字节跳动的AI生态，也让豆包用户能够在助手中观看视频。实际上，豆包的成功体现了字节跳动典型的“爆款策略”，即通过强有力的推广实现市场突破。
然而，字节跳动的产品经理和家长们都未曾预见，青少年对于新兴事物的接受度如此之高，甚至短时间内便找到了青少年模式的“漏洞”。
事实上，在豆包推出之前，主流AI大模型产品在设定“安全机制”时，普遍将重心放在保证AI行为符合人类的价值观，却忽略了青少年也是这类产品的潜在用户。归根结底，互联网公司往往采取先发展后治理的策略。
以往业界对新技术管理的理念是“让子弹飞一会儿”，因此直播、短视频、区块链和社区团购等新事物便有了自己的“野蛮生长期”。不可否认的是，宽松的监管环境为众多互联网巨头的快速成长奠定了基础，激发了他们的创新活力与发展动力，使得中国互联网行业在短时间内与硅谷展现出竞争力。
然而AI技术的迅猛迭代以及超乎寻常的智能，已经使得以往的经验失效，单单依靠“先发展后治理”的思路显得不再适用，当下亟需的乃是“边发展边治理”。不仅要在AI大模型与AI应用的开发阶段实现“AI对齐”，同时也需在运营中融入未成年人保护的理念，做好事前和事中的防范与保护，这或许是未来中国AI行业亟需补上的一课。
